德清历史悠久,古籍将其追溯到夏代的防风氏之国,现代考古学已基本探明,德清史前属于新石器时代马家浜文化、良渚文化。商周时期的土墩墓广泛分布、古文化遗址遍及中东部。因夏商至战国百余处原始瓷窑址的发现,德清被誉为“瓷之源”。许多专家认为这是古代越人的发明创造,因此暂将与此相关的文物史迹称之为“越文化史迹”。
商周时期的古文化遗址在德清分布广泛,所在地往往与带城的地名相关,如梅林遗址,与方志记载的东句城毗邻。东句城遗址,在新市镇西北,其中有小村名胡郊兜,清康熙《德清县志》记载:“夫椒兜在新市西栅外,俗名胡椒,疑即春秋时夫差败越处。今太湖有夫椒山,恐非战地也。”地方志又载:“据传春秋时期,越王勾践在此屯兵,有东西两句城之称。”谷门遗址与东句城遗址相去不远,2000年砖瓦厂取土时出土了一批原始青瓷器。紧邻的皇坟堆遗址,1976年3月曾出土原始青瓷27件,其中有筒形器8件,以及尊、鼎、卣、碗等器物。纹饰均为仿青铜器的云纹、勾连纹、对贴S形纹等,其时代应属于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清代雍正《浙江通志》记及德清有勾垒城,是越王勾践屯军处。新安镇城头村,村东有城头漾,遗址为一高地,三面环水,采集到的遗物有原始瓷、印纹陶等。清代沈去矝《勾垒城》诗:“野水悠悠落日斜,断刀遗鏃半沉沙。兴亡说尽无人会,几处墩楼噪晚鸦。”张祖定《勾垒城》诗:“几年臣妾向姑苏,甲士三千竟沼吴。伯业可怜随逝水,萧萧旧垒叫寒乌。”德清一带的地名涉及吴越古事甚多,调查时往往又能发现同一时期的遗物,绝非偶然。春秋时期这里是越国的北陲,勾吴的南疆,两国之间在这一带屡有交战。明万历《湖州府志》记载德清有吴撼山,是吴王夫差伐越筑垒之处。《读史方舆纪要》引《城冢记》说:“昔吴王夫差憾越王伤其父,进军伐之,筑垒于此。”晋张元之《吴兴山墟名》:“武康西计岘山,范蠡师计然所居,又东南计寿山,亦以计然而得名。”陈桥驿先生在新编《德清县志.序》中说:“按《春秋》所记,这一带在昭公五年(前537)、昭公三十二年(前510)、定公五年(前505)、定公十四年(前496)、哀公元年(前494)发生过多次战争。”关于德清吴憾山的记载,陈桥驿先生认为:“当指《春秋》定公十四年之战。”五月,於越败吴于槜李。槜李和陉均距德清不远,则吴憾山的记载并非全无根据。
商周时期的土墩墓分布密集,主要有武康城山、上柏炮台山、三合塔山、武康龙山、洛舍独昌山等地。这些位于山地丘陵的土墩墓基本是沿着山脊的分水线自上而下地分布。为配合杭宁高速公路工程建设,对东苕溪畔的独苍山、南王山土墩墓群进行了考古发掘,11座土墩墓共出土原始青瓷器183件,墓葬的时代从西周早期至春秋晚期。近年,夏商时期的武康小紫山土墩墓、战国时期的武康梁山土墩墓的发掘进一步充实了这些古越人墓葬的年代学、类型学材料。
商周时期的原始瓷窑址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就有了很重要的发现,经过近年“三普”和“瓷之源”课题组的专题调查,德清和毗邻的湖州南部已经发现烧造原始青瓷的古窑址100多处。其中夏商时期的南山窑、西周至春秋时期的火烧山窑,战国时期的亭子桥窑已经考古发掘,取得了重要的学术成果。自2008年以来,先后在德清、杭州、北京举办了三次瓷之源考古成果展览,三次重要的学术研讨活动。以德清为中心的东苕溪流域的商周时期原始瓷窑址,烧造时代最早、延续时间最长、窑群规模最大、产品质量精湛,同时,我国最早的龙窑遗迹和装烧工具等引起了古陶瓷考古界学者的赞叹:“誉之为瓷之源可谓实至名归。”
良渚文化先民是古越民族的祖先,在距今约4000年左右的良渚文化晚期,今德清县是古文献记载中的“夏代防风氏之国”所在的“封禺”之地,与后来越国的始封地“封禺”在地域上是重合的。
《史记·自序》:“少康之子,实宾南海,文身断发,鼋鳝与处,既守封禺,奉禹之祀。
《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越王勾践,其先禹之苗裔,而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封于会稽,以奉守禹之祀。”
据此,防风氏所守封禺,就是越国始封地之封禺,在秦汉这里是会稽郡乌程县余不乡,称会稽是封禺属于会稽郡,称封禺是确指,两者并不矛盾。早在1941年嘉善籍考古学家张天方博士在《浙西最古的史事》中下了一个假定的结论:“越国受封的初祖为无余,为夏少康之庶子,其初封之地,不在今山阴之会稽县,而在太湖流域之会稽郡,其地名为封禺,即今武康县。”
《吴越春秋》记载:“启使岁时祭禹于越,立宗庙南山之上,少康封庶子无余于越,使禹祠,至勾践迁都山阴,立禹庙为始祖庙,越祠遂废。”清楚地说明现在绍兴所有关于禹和越的史迹皆是吴败越,勾践迁都山阴以后的事了,与越国的始封及越国早期都邑无关。
董楚平先生研究后认为:“旧史盛称会稽自夏代以来即为越都,但是绍兴出土的越国遗物,未见早于勾践时代者,文化堆积也不丰厚,不像是千年古都。绍兴被称为“大越”,大越之“大”正表明此非越国都城。古代地名凡以大小为别者,“小”(少)多为原居地,“大”多为新居地。
清代道光初年,德清县武康金车山曾经出土青铜器“其次勾鑃”,同铭文的有两件。铭文:“唯正初吉丁亥,其次择其吉金铸勾鑃,用祈万寿,子子孙孙永葆永之。”两行31字,腹下饰三角雷纹,约属于春秋时遗物,现藏故宫博物院。童书业研究后认为:“越器出浙江之武康,武康或为越古都乎”。无独有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绍兴出土了“配儿句鑃”。德清龙山出土的青铜权杖,在浙江也仅见绍兴和湖州埭溪曾经出土。越国青铜礼器出土的这种对应现象耐人寻味。
德清古代别称“余不”,《晋书.孔愉传》记载县有“余不亭”,南朝时德清人沈约《宋书.自序》中称:“始居县东乡之博陆里余乌村。”宋代德清地方志作《余不志》,今仍有余不弄、余不溪、余英溪等。董楚平先生考证:“余古音涂,与越字的古音(斧)极近。”陈桥驿先生考证“余不”地名时引清代李慈铭《越缦堂日记》:“盖如余姚如余暨、余杭之比,皆越之方言,犹称於越、句吴也。”并认为:“余不、余英也是越语地名,其义虽不可解,而其渊源邈远可以肯定”。
德清县现在已经发现的,早于春秋时期的越文化史迹,朦胧勾勒出越国早期的一种聚落形态,是研究早期越国都邑的实物资料。尤其是武康周边与城相关的地名和遗迹如:马头关、姚武关、青山关、西门山、小关头、康城、卜城等,值得文物工作者不断地去探索与发现。本文曾于2002年在《越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发表,这里限于篇幅作了较大的删节,同时增加了近年德清的考古新发现,以求证于德清的方家、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