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关停前的最后几天。新安镇勾里集镇北侧,勾里砖瓦二厂的烟囱拖着长长的白烟,十分醒目。
在轮窑上烧窑的张师傅告诉记者,这是他待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冬天,过些日子就回南浔老家过年,过了年就不再回来,因为这家砖瓦厂即将熄火,要变成另外的企业了。
张师傅说,在南浔善琏一带,有许多会烧窑的师傅,向窑里瞄上一眼,就能估摸出窑内的温度是八百度还是九百度,窑场关了,他也该歇息了,要么去其他县区继续当师傅,要么安享天伦之乐,因为已经到了六十左右的年纪。
尽管砖瓦窑内依然一片红火,但窑上的工人都已心知肚明,过完年后他们将不再回到这里,因为这家砖瓦厂将不复存在。在轮窑顶上,一名四川老乡利用窑内的余热烘烤猪肉,散发出一丝肉香。他告诉记者,这是他们家乡四川泸州的美食制法,这些天要将这些美味吃完,等这里停产后,再转至其他企业打工。
新安镇工办人员杨顺利告诉记者,淘汰砖瓦厂的落后产能,实际上自从砖瓦厂创办以来就在不断寻找转型升级的方法。最早时都是土窑,生产一窑砖就要停一次火,能耗大,产量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德清人就从萧山等地学来了轮窑技术,大幅度提高了能效利用率;后来又推广了煤渣与黏土混合的工艺技术,既节约了黏土用量,又进一步提高了能效。砖瓦企业一方面自身挖潜降耗,一方面升级到新的建材产品,还有的跨界进入其它行业。像俞家桥砖瓦厂,不仅“生”了许多“子”厂,现在的旧厂址上,已建起能生产高新建材产品的波特兰建材科技有限公司,转型升级之路没有停过。
杨顺利早年在担任砖瓦厂厂长期间,就已遭遇过一次观念冲击:德清县内算得上大中型规模的砖瓦厂,一年赚取的利润竟然比不过杭州运河边上的一小块码头。
那么杭州的小码头用什么赚取了比砖瓦厂更多的利润?拿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他们更早地进行了资本运作,更早地开展了物流运输服务。论资金,德清的砖瓦厂根本没有资金实力在杭州的建筑施工单位间介入资金链条;论物流服务,德清的砖瓦厂大多靠水运,早年连公路还未通,而思想认识上更是没有物流服务这个概念。无论从历史经验还是从发展规律来看,新安镇淘汰黏土砖瓦窑,发展物流等先进产业必然是大势所趋。现在,一些先进的物流产业园落户新安镇或已说明这种趋势。
德清与余杭交界处,坐落着雷甸的其中一家最后一批关停的黏土砖瓦生产企业——德清县荣利建材有限公司。
荣利建材的老板张金洋在这里已经干了16年。因为这家伴随了16年的老厂要关,在关停的最后期限到来之际,张金洋在厂区的道路上边走边看,对此很有些感情。
“16年前我是开丝厂的,那时候要关停丝厂,我响应政府号召,把丝厂关了。关了丝厂做什么呢?像我也没有什么文化,别的东西不懂,看到房地产行情很好,便开办了砖瓦厂。”张金洋说,现在要关砖瓦厂了,他又走到了与当年相似的关口,对砖瓦窑感情肯定不会一下子割舍的。
张金洋遇到了一个关停困难是,由于前阶段雨水过多,大批半成品原料堆积在厂区,尽管每一刻的阳光都加以利用,但依然匹配不了烧窑需求。
“希望天气连续晴朗,我们尽可能在关停前消化掉这些库存原料和半成品。”张金洋说,其实像雾霾天对砖瓦生产帮不了大忙的,只有强劲的干燥北风,没有雾气,才能让湿泥土砖快速风干和晒干。
“这种传统制砖的方法,不仅对环境资源破坏大,而且完全是靠天吃饭,像上一年因为晴朗天气多,砖厂的产量可以达到3500万块,今年阴雨天特别多,3200万块砖也难保了,不转型肯定是不行了。”张金洋告诉记者,县政府决心彻底关停掉德清的所有黏土砖瓦窑,也是对他们的倒逼,大家关停才有未来的发展空间,如果一家关了,另一家仍旧开着,那么新的建材企业就难以获得公平竞争的环境。
荣利建材的老砖瓦厂区的旁边已经矗立起一片新厂房。张金洋说,因为考虑到传统的黏土砖瓦窑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目前正在投资4000万元至5000万元转型生产新型砖头。这种砖利用废渣生产,不破坏耕土,是国家鼓励的新型建材。让张金洋欣慰的是,生产这种砖再也不用“看天吃饭”了,阴雨天也不耽误生产。
张金洋算了一笔账,如果用新的废渣材料制砖,每块砖的成本比普通黏土砖就要高一角多,如果任由黏土砖瓦窑存在,那么,新型环境友好型的制砖企业就难以生存,因此,他希望政府的力度大一些,这样才能让企业更有信心转型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