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人将武康的上柏与水乡联系起来,在德清县内,人们总是习惯地将上柏称之为西部山区。实际上,上柏也是地道的水乡,是不同于东部平原的紧连山脚的水乡。随着武康城区向上柏方向发展,武康城南的科技新城已然进入上柏片区的水网之中。
要寻觅乡愁,要记住乡愁,要彰显德清特色,我们应当重新定位上柏,因为她是德清西部的水乡。
“老上柏”说:武康庙多,上柏桥多
如果让“老上柏”讲一讲上柏的特色,通常他们不会介绍那里的公路、铁路,也不会介绍那里出产的早园笋、茭白,而是出人意料地说上一句“武康庙多,上柏桥多”。
“老上柏”喜欢向外界“标榜”上柏的古桥。
有上柏网友要出售上柏老街上的房产,竟然罗列了上柏的一批桥梁,挂在了杭州的网站上。桥与房产有关联吗?这位售房者无非是想告诉杭州人,上柏是个有历史文化底蕴,紧临杭州且适合居住的地方。这是“懂上柏”的人才了解售房者的一番苦心。
上柏有多少桥?据现武康镇政府网站有关上柏社区的介绍,仅在老上柏的核心区中,就有10座桥梁。10座桥应该不算多,但据介绍,上柏社区面积只有0.88平方公里,步行于此,无桥不成路。如按人头计,这里平均170人就拥有一座桥。
今年94岁高龄的陈芝香老人是位“老上柏”。他告诉记者,老底子上柏街上的桥比现在还多,像八字桥,桥和桥下的河道都不见了。还有螺蛳桥,也已拆掉了。大街上的平桥,也看不出桥的样子了。
从河埠岭一带进入上柏,要经过许多桥。快到上柏时,首先要走过水桥。记者慕名到水桥自然村寻找水桥。当地一位年约七旬的村民告诉记者,水桥只有桥名已没有桥了,他年轻时到上柏出街,走的是水桥,但随着公路的开通,水桥废弃不用,后来拆掉了。
从水桥往上柏方向再行约百米,又有一座桥。这座桥称之为北桥。如今,北桥早已变成一座水泥桥。当地人去上柏,也不再走北桥。
众所周知,塘栖有座名闻天下的广济桥,殊不知,上柏也有一座广济桥,只不过上柏的广济桥跟塘栖的广济桥相比,要小很多,跨度或不及塘栖广济桥的十分之一。上柏广济桥又名翠荇桥,上柏人把它俗称为蔡鱼桥,系清道光年间重修。广济桥是上柏老街上保存完好的一座桥。
相传,老底子从广济桥沿湘溪往上游行船,一直可到达河埠岭下游的更埠头。陈芝香笑着说,他小时候看到的上柏,仍是一片水上风景,除了竹排还有木船,但那时候木船到达上柏后已不能再往上游航行了。或许,古时候木船真的能开到更埠头或河埠岭附近的河埠下,或许,这只是个传说。
上柏是个活码头
上柏社区有座古桥叫星桥。四十年前,星桥北侧有个客运码头。从这里乘船,往东南,可以到达杭州;往东北,可以到达城关(乾元)、新市。
年过五旬的邱先生年少时跟随父母住在上柏星桥旁。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他还坐过上柏经城关(乾元)至下舍的客轮。“那是一班正规的客轮,是从德清轮船码头开来的。大约在七十年代中期,由于乘汽车的人越来越多,这条航线因无生意而停运,从此,上柏通客轮的历史划上了句号。”邱先生说,他坐这班客轮不止一两次,那时候去新市、塘栖,都是坐这班客轮到达城关的德清轮船码头再中转其他航班。
在陈芝香的记忆中,解放前,上柏有夜航船。从上柏坐船,既可以到达乾元、新市,也可以到达杭州、湖州,甚至上海。
“开夜航船的老板是个绍兴人,绍兴口音很重,大家都叫他陶陆什(音)。顾名思义,夜航船就是夜里出发,次日天亮时到达,充分利用夜里的时间航行。乘船的客人到达目的地后,又充分利用白天时间办事,傍晚又乘船赶回来。”陈芝香说,他年轻时,到上海做生意,经常需要坐船,上柏的不少毛竹、竹制品都是经过他的手贩运到上海的。
“那时候,上柏到外地经商的人很多,也有不少外地人到上柏来经商。”陈芝香回忆说,他小时候,上柏街上的生意人很多,山里人扛着毛竹到上柏是拐不进大街的,一方面因为街上人多,毛竹容易磕碰到路人;一方面因为毛竹只能直来直去,要走到闹市口转弯角太多,卖掉了毛竹才能到老街中心逛街。
因为外来的人口比较多,有些山里人来上柏仅仅为“开眼界”,扛着毛竹步行数公里、十几公里到上柏街上凑一回热闹。陈芝香说,比如民国初年,上柏就来过一位从清朝皇宫里出来的宫廷画师,操着一口的北平腔。画师身边跟随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女人,穿着打扮非同一般,举手投足绰约多姿。她经常坐着轿子出门,也讲着一口北平话,大家称他们为“京片子”。这位身材修长的女人,街坊邻居都以“张太太”来称呼她,每当她出现,许多路人禁不住瞪大眼睛,还有人从张太太手里买到过不少画。
上柏这个活码头吸引了各地的商人。老上柏屠振林告诉记者,虽然他已称得上地道的老上柏,但祖籍并不在上柏,而是苏州吴江的黎里,祖上因为生意需要,才来到上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上柏人。
说起水路上的上柏,“资深老上柏”陈芝香兴致勃勃:“从上柏出发,有多条航线通往东部水乡。”陈芝香向记者介绍说,比如去乾元方向,从上柏星桥出发,往东北方向行至二都,再至下跨塘到达乾元长桥河;也可经过下渚湖,过五闸至东苕溪往下游方向到乾元;还可从星桥绕至下柏,往东行至东苕溪后,朝东苕溪上游方向行至上纤埠,再向南行至杭州小河街,可以通达杭州城区的京杭运河。
传奇故事与船相关
上柏的历史离不开船和水。一百年前,上柏有个名人叫王世昭。虽然一个世纪过去了,在聊天之余,仍有人会提起王世昭这个上柏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在坊间,人们对王世昭褒贬不一,听王世昭的故事,既像劫富济贫的英雄,又似罪孽深重的土匪,同情中掺杂着痛恨,惋惜中带着些痛快。
话说清朝宫廷画师来到了上柏的那个年代,由于清朝灭亡,武康的知县挂印出走,武康的地方政权出现了空白。这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就是王世昭。
王世昭宣布:上柏独立。
在今天的和平年代,许多人会将此当成一个笑话。其实,在当年军阀相互割据和混战的背景下,并非笑话一个。
据武康镇志记载,王世昭是个炭民,他打出义民军的旗号,许多人开始跟随他,以为跟了王世昭就能过上好日子,果然,王世昭的队伍竟然扩充至一千多人。
带兵打仗,粮草先行。王世昭要吸收兵力,必须有钱才行。走水路,是王世昭的不二选择。
开始时,人们很奇怪王世昭的财力从何而来?原来,王世昭靠的就是组织船队,到各地著名的水码头抢劫。比如,王世昭率船队到塘栖抢劫阜兴典当,到洛舍抢劫仁大当铺。拿今天的话来说,专抢金融机构。
据称,王世昭将塘栖视为军饷征发对象,抢劫阜兴当铺时,带了300余人的队伍,从水路浩浩荡荡凯旋,获得了大批金银、首饰和衣服。盗匪王世昭的名声不胫而走。
对河口村村民姚增林至今还记得爷爷讲给他听的有关王世昭的故事:有一次,为了消灭王世昭,上柏周边各村村民都被县内乡绅动员起来,就连西岑坞的姚家、沈家、李家都被“应征”加入民团,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人,如果家里缺少男丁也必须出钱出物。显然,被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团武装缺乏战斗力,也无战斗经验,第一天只是随着队伍奔赴上柏方向壮了一下声势,有的村民只是乱放了几枪就算完事。王世昭根本不把这支民团放在眼里,双方一交战,民团被义民军打败了。
据武康镇志记载,当时武康民团有六千人合围上柏,与王世昭决战。
消息很快传到了上面。浙江军政府巡防营陆军三四千人分几路增援武康民团,各方总兵力投入超过了一万人。王世昭的义民军最后惨败在上柏温村畈。王世昭逃出上柏。
姚增林听到的一个故事说,王世昭逃至临安,后来被去临安的上柏人认出,被捕处死。也有史料称,王世昭发迹于水上,也落难于水上。民国2年,被内河水上警察厅拘捕后处死。
王世昭被处死十多年后,上柏开来了德清县境内出现的第一辆汽车,武(武康)余(老余杭)公路上柏段通车,上柏的水路渐渐被公路取代。又过了十三年后,日军杀到了三桥、武康、上柏一线。
再找上柏水路,让一城一湖连起来
有读者要问:王世昭的故事能告诉我们什么?
至少有两点:一是告诉我们上柏的水运在当时是非常发达的,但是当时没有和谐的社会环境;二是告诉我们,在战乱年代,无论义民军还是民团,无论平民百姓、乡绅富商,还是所谓的军政府,上万人在上柏动刀动枪,无非为了过上好日子,但当时没有一个真正的赢家。
身处和平年代,我们往往会漠视来之不易的和谐优势。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多次表示,改革是最大红利,再一个是社会和谐的红利,这个红利真正是体制代表的,这是最大的红利。
为了弄清上柏的水路,记者近日特地骑车至上柏、二都一带观光。
记者发现,上柏以东水网纵横,俨然一派水乡风光。常常是陆路通水路不通,水路通则陆路断,如果从水路走,许多航道依然保持着原始状态,只不过随着湘溪港的开通,这些航道变成了内港,被人为拦断改成鱼塘的较多。
满眼的虾塘,满眼的茭白,也有满眼的残荷,甚至还有别处少见的鸡头米。一切都是水乡泽国之景。这是一个被人们读为山区的另一个上柏。
从最新上传的谷歌地图上看,从上柏到下渚湖、从上柏至武康科技新城,各有多条水路相连,从科技新城地理信息产业园往南,竟然有四五条水路,因为这些水路存在于水田之间,加之近百年来人们弃船坐车开始走陆路,一直少人关注,没有引起重视。有识之士认为,现在科技新城规划了科技新城核心区科技湖湖心岛,这个岛有望成为联合国全球地理信息管理高层论坛永久会址。有一个问题是,如何让这个湖心岛“活”起来,上柏的古水道或可以给我们启发:充分利用原始状态的水路,让科技新城与下渚湖连起来,将一百年前的“水上柏”回到今天人们的眼前,回到现代世界的面前。
这是历史赋予我们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