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镇对河口村西岑坞一洋家乐尚未完工,已经吸引了不少访客探访,除了开车过来的,更有从“山上”下来的——从一条存在了430年的古道徒步而来的。
这是一条什么古道?在西岑坞与上柏河埠岭之间,有一条当地村民曾经赖以生存的羊肠小道。近年来,这条古道被网友“挖掘”出来晒到了网上,随着驴友们的增多,这条古道变热了。
据称,一些外地驴友进入德清县境后,取道104国道到达上柏,再向西转到河埠岭,在河埠岭寻找古道,翻过三四百米的山岭后,沿古道下山便到了西岑坞石门坑。住在石门坑的村民告诉记者,一到节假日,到达这里的驴友常常是一拨接着一拨的。
近日,记者到达西岑坞。西岑坞周边群山围绕,村边的荷叶尖山高耸入云。村民告诉记者,最近一两年来爬山的人非常多,有的从上柏河埠岭翻过荷叶尖山过来,有的则从西岑坞逆向翻山过去,尤其是双休日,来来往往的驴友真是不少。
已有430年历史
西岑岭古道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村边的溪水之上,还保存着几座石拱小桥,古道的痕迹依稀可见。“原先这些桥村民每天必走,现在因为浇了水泥路通了汽车,这些桥不用了。”村民告诉记者。
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记者从西岑坞石门坑的几座石拱小桥出发,往上寻找古道。原来,这条古道的起点已与部分水泥路面交叠,古道的部分路段已经埋没于荒草下面。在当地人的指点下,记者在古道的百步档找到了答案:西岑岭古道边的石壁上,尚存着阴刻文字,上有“万历十四年造 仲秋月”及“清乾隆卅六年重修”的字样。如此算来,这条古道至少已经存在了430年。
现在,这条古道部分路段仍被砍伐毛竹的村民继续使用,有的则已经被荒草荆棘覆盖,不过总体仍然有迹可寻。山岭上的古道边尚存一观音堂,如今已成了上山村民和来往驴友的歇息之处。
曾让侵华日军迷路
这条古道有多难走?当地将近七旬的村民姚增林听长辈讲过一个故事:抗战时期,从九都乡(现对河口水库库底位置)方向进来的日军在途经西岑坞石门坑时迷路了。原本这支日军计划从西岑坞翻山至余杭黄湖增援作战中的日军,同时偷袭中国军队。到了西岑坞石门坑却发现了两条古道。一条通往余杭黄湖,另一条就是通往河埠岭的西岑岭古道。日军以为西岑岭古道是通往余杭黄湖的。
日军不仅选错了道路,而且西岑岭古道更险更陡,没想到难于攀登。驮着物资的战马根本爬不上去,其中一匹战马还一脚踏空从山道上跌落了下去,掉在深沟中摔断了腿,于是日军只能靠人力搬运物资,直到爬过山岭进入河埠岭一侧,日军才发现方向不对,一时不知所措,这时才明白选错了道路。于是原路返回,再次回到西岑坞石门坑,往黄湖进发。日军从上午9时左右进入西岑坞,来回一折腾,直到傍晚才走完最后一个日军,躲藏在山上的村民,一直到天黑确认日军全部走完后才敢返回家中。当地年长的村民估计,当时途经西岑坞的日军有数千甚至上万,为的是去余杭打一场大仗。后来听说日军因为在西岑坞走错了古道,贻误了战机,前线的日军被中国军队打得一败涂地。气急败坏的日军为此杀了一批带过路的中国人。
说起这条古道,姚增林如数家珍。他听长辈说,抗战时莫干临时中学一名叫陈观芳(音)的国文老师在西岑坞避难时留下过一首诗,大致如下:荷叶尖头不易行,西岑岭上路纵横;都说此地生得好,群山围绕石门坑。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村民还在使用这条古道。古道变冷被人渐忘,也只是最近一二十年的事。1992年之前,也就是在城镇居民购粮还需要粮票的时候,西岑坞村民必须自种水稻保证口粮,但是村庄附近没有水田,村民的水田远在荷叶尖山的另一边,也就是上柏河埠岭一侧。村民须走十多里古道,翻山越岭才能到达本村的水稻田种田。与其他所有的德清农民不同,他们到田里干活,就像行军一样,时间和力气大半耗费在山路上。
姚增林说,那时候,去村里的水田里种田,比现在的人去趟杭州上海还要不方便。因为耕田、种田、除草、割稻都要翻山,因此,村民都是想尽办法利用好日照时间,早上天蒙蒙亮就起床了,傍晚赶在天黑之前返回村里,因为夜路太难行走,并且要带好午饭。最辛苦的是,要保产增产必须往水田里运送猪肥。但是,古道十分难走,将肥料挑过高山,效率低下,因此,大家靠双轮车来运载肥料,用绕山走平路的办法往水田里送肥。可是,这一绕就是三十公里左右,从西岑坞到对河口,再从对河口到武康,又从武康绕到河埠岭,要赶六七个小时。因此,只要不超过肩膀承重的极限,村民总是喜欢翻越古道。
以前是村民的“财路”
四五十年前,西岑岭古道还是村民联系外界的重要财富通道,村民要增加一点收入,第一关就是克服走古道的困难。姚增林给记者讲述了一段往事:在姚增林18岁那样,他与村里五六个年轻人为了增加一点收入补贴家用,商量决定上山砍柴用双轮车拉到杭州销售。他们先到山上砍柴,将柴挑到河埠岭堆放在路边,然后返回西岑坞家中。第二天一早将双轮车拆卸成车架与车轮,挑上肩后爬上西岑岭古道,这条古道大约十五里,如今的驴友轻装上阵也感到累,但那时候姚增林他们要挑上百斤以上的重物,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在河埠岭,他们将一车一车的柴装满后,拉到上柏上了公路。
再从上柏走彭公,彭公又到瓶窑,到了瓶窑后有个伙伴累得吃不消不想再走了,就将柴卖了。其他伙伴一合计,觉得这样卖不合算,到杭州才能卖更高的价钿。于是,拉着双轮车继续前行走到了杭州。
姚增林回忆说,当时他的运气很好,到了卖鱼桥就有居民买他的柴,他以每担2元9角的价格买掉了柴。不过,这些柴竟然都要搬上楼,否则买主不要。要命的是,楼梯非常狭小,而捆扎的柴显得特别的长。上楼梯时使不上劲转不过弯的那种累,姚增林至今记忆犹新。但是,另一个同伴运气没姚增林好,他被市管会的人发现了,责令他必须以1元9角的“定价”放在市场上销售,一算价格竟然比不过瓶窑的价格。
但是这种柴在杭城非常好销,无论卖得如何大家依然开心异常,卖完了柴后居然精神高涨,还跑到灵隐寺游玩。一个伙伴竟然躺倒在灵隐寺呼呼大睡了一觉,被和尚叫醒才缓过神来。那时大家脚上穿的是自打的草鞋,有个伙伴到百货店花3元6角买了一双解放鞋。回来时穿在了脚上,可是走着走着感觉沙石路面的公路磨损太大,便舍不得穿了,于是脱下来换上破草鞋,将解放鞋放在了双轮车上。但是没有想到,走着走着竟然发现只剩一只解放鞋了,原来另一只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相当于百多斤柴白砍,上百里路白跑了。
如今,村民们望着这条古道,今昔对比后,内心最大的感慨就是“幸福”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