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后,新市古镇里游人如织。“新市就是电影《林家铺子》、《蚕花姑娘》的拍摄地。”走到古镇里的钱宅位置,导游的声音顿时勾起了不少老年游客的回忆。
钱宅门口的说明上写着“晚清沈太君(茅盾姑妈)嫁钱庠周(吴越国王钱镠三十一代后裔)……钱玲珠嫁沈薰南(茅盾小叔)”。
因为这层关系,茅盾小时候经常到新市镇上小住。《林家铺子》电影拍摄要选景时,曾问过原著作者茅盾的意见,他提议就选在新市。于是1957年,《林家铺子》便在新市古镇里头架起了机器。
电影《林家铺子》主要描绘了1931年“9.18”前后中国农村遭受帝国主义、封建势力、买办资产阶级的压榨,经济崩溃、民不聊生,连城镇小工商业者也濒于破产的悲惨境地;1962年也来到新市拍摄的《蚕花姑娘》则是讲述了想当演员、养蚕粗枝大叶的蚕乡姑娘小萍受嫂嫂影响决心做一个热爱农村的蚕花姑娘的故事。
时光飞逝,这两部老电影都停留在了旧胶片上,演员们的模样就定格在一帧帧的画面里。而现实生活中,那些见证着电影拍摄、甚至亲身参与表演的新市市民都在老去,但是他们的记忆却又如此鲜活,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一张珍贵合影
1957年春,《林家铺子》要来取景拍摄的消息提前一个月在新市炸开了锅。当时正是宣传队队长的韩连娣接到通知,要联系有关部门,帮忙找些群众演员,而她自己也被选中一同参与表演,“要拍电影的事儿当时在新市很轰动。”
电影正式开拍时,韩连娣穿着自己借来的服装,带着8岁的儿子到陈家潭染坊店旁边的片场跑龙套。“为了拍这场戏,儿子还请了假,没去上学。”韩连娣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场外都是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电影的开拍像是让平日里“矜持”的整个古镇都跟着激动了一把。
据韩连娣介绍,主演谢添在现场导戏,这场戏讲述的是日军入侵中国,一群人从上海坐船逃难来新市。儿子要头顶脸盆,脸盆掉落下来,母亲拍一下他的头。韩连娣母子二人都没有演戏经验,何况儿子的表情还要给特写。“儿子的表情总是不对。”韩连娣想到当时儿子有些笨拙的演技,不禁笑了起来。
这场戏拍了足足7遍才终于通过,谢添不厌不恼,反倒是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让孩子平白无故受了几次拍打。所有演员拍摄集体照之后,谢添特意将母子二人叫了过去,专门给他们拍了一张合影。
剧组拍摄结束回北京后,将所有的照片印出来,再寄回新市。韩连娣拿到了这张母子二人的合照,保存至今。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相册,拿出这张黑白照片展示。照片上的她32岁,刚刚烫好的微卷头发被风轻轻吹拨着,和儿子都绽开了笑容。照片已经有些斑驳受损,但如今已89岁高龄的韩连娣很珍视它,就像在珍视那段难忘的经历一样。
《林家铺子》韩连娣看过不止一次。“前段时间电视里又放到这部电影,我再看了一遍。在新市拍摄,又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意义总归不一样。”
两遍现场拍摄
“你看,这就是我。”74岁的吴忠良拿出塑封好的群众演员合影,指了指照片上的自己,仍难掩心中的兴奋。当时他才十七八岁,在西葑漾村(今新安镇内)读书,周日回家正巧听说了拍电影的事。因为他母亲在居委会工作,得知街道要抽选群众演员,吴忠良想看看稀奇,就报名参加。
吴忠良扮演的也是逃难到新市的一员。开拍之前,群众演员都集中在如今德清三院所在的位置,“当时是一所小学,我们就在教室里化妆。”
吴忠良穿上了长衫,戴起了帽子,时光倒回到二十年前。逃难的船一路从南栅轮船码头驶向陈家潭,为了能在镜头前露个脸,吴忠良挤到了船头,稳稳坐下。“我后来看过电影,镜头还是有的,不过面孔就不太看得清楚了。”说到这里,吴忠良笑了起来。
拍摄时,所有人要从河埠头逃上去,第一遍因为新鲜的经历大家全都笑场了,只能重来。导演告诉他们:“不能笑。”结果第二遍就顺利通过了。
随后大家换下了服装,在小学的操场留下了这张集体合影。“我们拍戏是没有报酬的,不过当天拍摄结束后剧组请大家在张一品羊肉店吃了一顿饭。”吴忠良说。韩连娣也参加了,她记得当时摆了十几桌,请了有上百人吃饭。
二进新市取景
一座江南小镇因为一部电影初露头角,而《蚕花姑娘》同样对新市青睐有加,1962年夏初也来取景,古镇的神秘面纱再次被揭开。
当时才6岁大的韦秀程正巧在广福桥旁看叶明导演导戏,女主角尤嘉就从广福桥走下来。“导演穿着白色夹克衫,戴着白檐帽,尤嘉穿着花衬衫,在桥上走了3趟,拍了有一个多小时。”韦秀程记忆深刻,因为要求拍摄下雨天,剧组还用脸盆盛水将广福桥泼湿。
“我也见过尤嘉。”当时就在宁夏路雨具厂门市部工作的俞士兴才20岁,为了拍摄下雨漏水导致蚕出了问题、受到嫂嫂责怪的小萍姑娘赌气出门淋雨的戏,他被选中去水北村蚕种场附近用机器进行人工降雨。
俞士兴看到,周围的围观群众很喜欢尤嘉这位电影明星,没拍摄时还招呼她靠近,问她几岁,尤嘉甜笑着回答他们,大家开心极了。
一周拍成一个场景
《蚕花姑娘》在拍摄之前,主要演员们专程在水北村学习蚕种技术,长达半年之久。看得出,剧组对此所花的心血和敬业的态度。
韩连娣的大女儿张沄浈便参加了《蚕花姑娘》的拍摄,她演的是在街上被小萍错认成嫂嫂的姑娘。韩连娣说:“就这样的表演,剧组都要求她在茧站体验了一周时间。”
徐传忠当时20岁,会划船,就被选去做群众演员,“我经常划船去杭州送病人看病,所以技术不错。”徐传忠带着记者来到当时的拍摄场地南汇廊附近,指向这片区域,“我当时就从步云桥下来,上船,挑着担子卖茧子。”因为天热,徐传忠穿着短裤就来拍摄,但导演觉得不太雅观,给他找来了长裤和草帽穿戴好才开拍。
拍摄的是一个大场面,船和人都不少,交代的是卖茧繁忙的背景。一个位置、一个动作都马虎不得,所以导演带领大家先排练演绎了几遍,然后才开始用机器拍摄,拍好后又要再补拍镜头,因此这场戏足足拍了有一周。拍戏这么累,这是徐传忠没想到的。“我每天有2元的报酬,感觉非常多了。”拿到这笔酬劳,徐传忠很开心。
可惜的是,步云桥在1975年被拆除,现场已然看不到,只能到老电影中寻觅踪影。
两部老电影都忠实地记录了那个年代的新市古镇样貌,也拍下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表演的新市人们认真又青涩的样子。
咿呀而过的桨声楫影里,远去的是青春,定格的是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