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尰下村,真的是“九重天下第一村”吗?
www.dqnews.com.cn 2018-04-12 德清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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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武康城东千秋东街有一座桥,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现代桥梁,但却有一个古朴的名称,叫九重桥。据那里的原住民说,这桥名来自过去的一座老桥,而老桥名源于此地的村名——尰下村。“尰”就是“九重”的意思,尰下村,即“九重天下第一村”。如此说来,这个地名非同一般。然而,近日记者了解到,“尰”并非“九重”,而是一种疾病的名称。

  对“尰”即“九重”提出异义的是武康居民费先生。他指出,“尰”的部首不是“九”,而是“尢(wāng)”,即“尤”的古体字。汉字中没有“九”和“重”合在一起这个字,“尰”是“尢”和“重”合在一起,读音“zhǒng”,与“肿”相同。不仅读音相同,意思也差不多,是指足肿病。

  费先生这一说法,颠覆了记者及很多人对“尰”字及尰下村的固有认识,记者为此作了查询。《现代汉语词典》找不到“尰”字。《康熙字典》中可查到,“尰”字的部首不是“九”字,而是“尢”字,“尰”确实是一种足肿病的名称。从字形上看,“尰”是个象形字,一条腿压上了重物。结果确如费先生所说。一个令人引以为豪的名称突然从空中坠落,曾经是尰下村的村民从情感上可能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么“九重天下第一村”的说法来自何处?记者查到,1984年版《德清县地名志》对尰下村有这样的注解:相传唐玄宗(公元713年)始建此村,说九重天下第一村,故名。九重,皇帝所居,《楚辞》:“君门兮九重。”韩愈诗:“一封书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若真有此事,尰下村之名当实至名归。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志中的注解是“相传”,因此这只是个没有相关史料可以佐证的传说。

  尽管是传说,总有个原故,它是怎么来的?要解释这个问题,还得从“尰”字入手。前面已说明,“尰”并非“九重”的意思,是一种足肿病名称。如果是尰村,按字面理解是有足肿病的村庄。但是尰下村又表示什么呢,难道是足肿病下的村庄?解释不通。记者查阅史料,在清道光《武康县志》中终于找到线索。在该志《地域志·乡都》中找到“十五下一保……七庄尰下村。八庄尰村。九庄尰下村。”这证明尰下村名源于尰村,位置在尰村下方或下游的村称尰下村。

  古代的尰村和尰下村所处的具体位置,有多大范围,现在已不太清楚。武康城东新区开发前,尰下村还是行政村,它的大致位置是:东起保利楼盘西侧,南为云岫山的北面,西达玫瑰庄园东头,北至千秋东街。村庄不大,约500多人口。现在这里高楼林立,已成繁华的城市,失去了原来的面貌。但在过去,这里千亩港东西贯穿,河网交错,桑基鱼塘,是一块典型的江南湿地。而湿地与“尰”关系密切。《康熙字典》对“尰”的解释有:“《徐曰》下湿地则生此疾。”说明这个地方有患“尰”病,即足肿病的条件。

  足肿病是一种什么病?清代的《潜斋医案》中说:“凡水乡农人,多患脚肿,俗名大脚风。”可见足肿病就是大脚风,也叫流火,其症状是下肢皮肤紧张发亮,按之有压痕,继而皮厚、粗糙,下肢增粗变硬、状如象皮,色如涂丹。中医认为,这种病因风湿热邪留恋,气血阻塞不通所致。而它实际上就是西医学所说的丝虫病,是丝虫感染所引起的下肢淋巴水肿。

  既然村的名称也被命以“尰”,历史上尰下村应该流行大脚风病。为此记者寻访到了原尰下村的一些老人。据老人们回忆,新中国成立前,尰下村得大脚风的人非常多,是这一带有名的。新中国成立后,政府积极防控丝虫病,新得病的人明显减少,但遗留下的大脚风患者仍然不少。可以想象,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尰下村这个地方因自然环境所致,患大脚风的人一定非常多,因为有了这个知名度,地名才会命以“尰”名。

  至于尰村或者尰下村的地名从何时起,目前无法查到依据。但是应该已经很久,《诗经·小雅》中就有“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一句其中的“尰”就是脚肿的意思。而且,“尰”很可能早就演变成了“九重”,且传为“九重天下第一村”。从雕刻版的清道光《武康县志》中可以看出,记载中把尰下村的“尰”字,写成“九重”,证明起码在清道光年间就有“九重”的说法。

  至此,尰下村地名的真相应该大白了。地名反映的是一定时期某些自然或人文地理特征,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尰下村地名的真源就是这个地方得大脚风病的人多,与“九重天下第一村”毫无关系。这个传说的来源,主要与“尰”这个字有关,这是个生僻字,绝大多数人看到这个字,会认为是“九”与“重”的结合,于是就会产生联想。每个人都有乡土情结,希望自己的所在地是一个美好的地方,往往会演绎出动听的故事。因此,讲地名故事,可以发挥想象力,无可厚非。而考证地名,应该实事求是,该什么就是什么。

作者: | 记者 宣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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