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夏季，天气闷热，戴金祥在家里只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但脸上依然满是汗珠。即便如此，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午饭后陪着母亲在外面遛一会弯，然后送她回去睡午觉。

　　戴金祥今年56岁，对2013年6月31日母亲戴掌珠突发脑溢血的事情仍然记忆犹新。那是晚上12点，戴金祥的父亲半睡半醒间，发现母亲起床上厕所时，还没下床就一个翻身摔倒在地，继而人事不省。

　　急切间，戴金祥的父亲匆匆叫醒同住的大儿子戴金祥商量对策。见母亲躺在地上毫无知觉，戴金祥找了自己的三个弟弟，商量着将母亲送往医院，医院给出的答复令人无法接受——戴掌珠突发脑梗塞，全身瘫痪，接下去的日子将口不能言，腿不能走，有可能今后只能在床上度过。

　　但医生也给予了常规的建议，一般来说，突发脑梗塞，如果接下去的两个月里，能够给予病人大量的康复训练，还是有那么一丝机会让病人恢复一些自理能力的。听了这个话，戴金祥和父亲以及兄弟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住院一个月，戴金祥和兄弟以及父亲衣不解带，在医院里一起照顾戴掌珠。回家后，戴金祥依然和父母住在一起。母亲躺在床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进食与排泄都要靠人照料。戴金祥说，那时候母亲的每一餐，都是通过插胃管，让人用针筒缓缓打入流食；母亲的床上，铺着尿不湿，每一天都要更换很多次。

　　康复训练是一件与时间赛跑的活。为了让母亲能够恢复一些自理能力，戴金祥尽管工作忙，也雷打不动地每天抽出三个小时以上，推着轮椅，让母亲斜靠在上面，到村子里溜达。“我中午一般都不休息，连续干活，这样我就能在下午三点以前把活做完，提早回家，推着我母亲出去做康复训练。”戴金祥说。

　　他不走平缓的道路，尽量拣一些崎岖小道走。“医生说，每一次碰撞，都是对她的一次神经刺激，可以看作是对她脑袋的一次锻炼，促进恢复。”戴金祥解释道，除此之外，每天三个小时的溜达，还能让母亲呼吸到新鲜空气，让她保持一个好的心情。

　　也许是被他的孝心感动，七个月之后，戴金祥惊喜地发现，母亲竟然可以在自己的托举下起身“走”几步了。由于戴掌珠的左脑萎缩，右手右腿都不能动，走路只能动一下左脚，要推一下她的右脚才能前进，但相比之前完全无法站立的情况，已有了天壤之别。

　　能自己挪动之后，每当戴掌珠有什么事情要找戴金祥，她就会慢慢地挪到他的面前，双手慢慢比画。在脑梗塞后的一年半里，戴金祥都是靠猜来推测母亲的意图，有一次，戴掌珠想让戴金祥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换，就到戴金祥面前挥了挥手，戴金祥绞尽脑汁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没办法，只能一样样地猜：“剪指甲？”“洗脸？”“出去走走？”……猜了上百次，才知道母亲要找自己做什么。

　　惊喜还不仅于此——在他的耐心照顾之下，一年半后，母亲竟然可以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这对两人间原本沉默的交流无疑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母亲能“嗯嗯啊啊”之后，加上戴金祥对母亲动作的了解，如今两人的沟通已可以说没什么障碍。

　　正是这份细致与耐心，两年后的今天，母亲终于重获新生。有时候戴金祥出门上班，只要将米放到电饭锅里，母亲就会按时给他插上电源，让他能吃上一口热饭。家门口的菜地上，有菜熟了，戴金祥回家，有时候也会看到母亲已经拔了菜放在堂屋里……

　　当被问起是什么让他不离不弃，风雨兼程这么多年，戴金祥的话倒是让不少为人子女的年轻人颇有感触：“都说养儿防老，母亲带大我们四个多不容易，她到了没能力自理的年纪，我怎么能放弃她呢？”现如今，这对母子已是默契十足，有了自己的“语言”。戴掌珠十指微曲，嘴中发出“嗯嗯”的声音，儿子冲大家一笑，说母亲要指甲钳，就跑到楼上拿指甲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