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读到孟郊《游子吟》时,脑海里便会浮现出母亲坐在灯下低头弯腰纳着千层底的情景。一针一线中饱含了母亲的慈爱和深情。
从小穿着母亲的布鞋长大,在皮鞋、运动鞋尚属稀奇的艰难岁月,布鞋陪我从童年走入了少年。记不清穿破了多少双鞋。为了帮我赶制新鞋,母亲的手指不知磨出了多少的血泡、勒出了多少的疤痕。
母亲有一个绣花的针线篮,那是她的嫁妆,她视若珍宝,把它高高地悬挂在一个木钩上。篮子里放着一家人的纸鞋样,用棕黄色的牛皮纸剪成,分门别类叠放得整整齐齐。扇形的前帮、锲形的侧帮、长椭圆的鞋底,把它们围合起来,还真有了鞋子的雏形。母亲有一个专门用来拔针的“纳底夹子”,由木头制成,类似Y形,底部扎着铅丝,Y的分叉处留有缝针粗细的间距用以夹取针头,久经摩擦,木头表面已经斑驳脱落。母亲的铜顶针倒是亮得很。
在出不了工的雨天或农闲时节,母亲总会拿出她的针线篮,翻出家里的破布烂衫,把它们或剪或撕成长块状,一层层重叠在一起,每层间用浆黏合、待干。鞋底的厚度需要一定的讲究,太厚走路不稳,太薄又不耐穿。等到叠出适宜的厚薄后,在上下两面覆盖新的白棉布,按照鞋样标准偏大一二公分的样子用大剪刀裁剪。
记得小时候冬天的夜晚,把家务活做停当后,母亲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纳鞋底。一双粗糙的大手拿着一根粗麻线和缝鞋针,沿着鞋底的轨迹,一圈圈仔细纳着。每完成一针,母亲总要看看针脚是否平整,大小间距是否一致。母亲纳的鞋针脚细密而平整。
从原料准备到上浆、纳鞋底、上帮、滚边、定型,一双布鞋的制作过程可谓费时、费力、费神。每次穿着母亲做的布鞋都是那么的舒服、合脚又好看,让我在同学面前赚足了眼球。小时候不懂事的我却那么不爱惜母亲的劳动,现在想来,真的内疚不已。
母亲老了,眼睛花了,手劲也差了,她的那些做鞋的工具也在一次搬家过程中遗失了,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母亲再也不能为我做鞋了,母亲为我做鞋的情景却永远烙在我的心间。
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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