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花繁草盛。那天,我站在阳台,无意中向你家的后花院一瞥:种在墙边的蔷薇居然开放得无比灿烂,一朵朵粉白色的花,层层叠叠,挤挤挨挨,随着栅栏向外延伸,像一条流动的粉色瀑布。
这是怎样顽强蓬勃的生命啊!玲,你亲手种下的花,七年了,你走后的七年,它也由一株小小的苗,开成了满眼的繁华。
记得当年我们两家共买了这块地,一起砌了新房做了邻居。男人们都忙,后花园的土,还是我们俩人请人拉来的。平整了地,我们一起种了杨桃、石榴等果树,再种了玫瑰、蔷薇等花儿。抹着汗珠休息时,我们笑着说,花开了要一起赏,果子熟了要一起吃,还相约老了的时候一起到文化广场跳老年舞……可是,这一切,都在你走后戛然而止,那时,我们才各搬进新房一年。
世事真是无常。
认识你,全然是因为两家的男人在一个乡镇工作;走近你,是因为两家年纪相仿的孩子爱在一起玩;知己你,是你善良的性格和相同的情趣。于是,两家人,就走得很近很近。
记得相处的日子,我们常常会带着各自的小孩,跑到河边的公园打羽毛球,看洁白的球儿在天空中翻飞,笑声洒落了一地;或者在春暖花开的日子,一起带小孩到近郊去爬山,感受大自然的美景;再或者,找一条清清的小河,看着孩子跳进水里,像鱼儿一样来来去去。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松树林中意外地找到了一小篮子鲜嫩的松树菌,欣喜地拿到你的家里,洗净了,跺碎,煮了一大锅松菌粥,个个吃得肚子滚圆滚圆的。现在想起来,那些日子,多好啊。
你是个多么热爱生活的人!
现在,吃完晚饭,有时独自去散步时,总还是习惯地向你的家门口望去,以前,你笑盈盈地站在门廊,向我打招呼,然后我们肩并肩,慢慢地踱步在绿草如茵的小路上,细细地数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任晚霞落下,月亮升起……
你的儿子和我的儿子,都读了大学。特别是你的儿子,长到了一米八,瘦瘦长长的,在性格上,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么温驯而谦和。
你在世时,他是你的骄傲,你离去了,他依然是你的骄傲。
我有几套衣服,是和你一起去逛商场买的,每次穿上身,我都会想起你。我们一起挑选衣服的时候,你总能给我出主意。那件红底格子的长裙,是我的最爱,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和老板讨价还价的情景?本是六折的价钱,最后老板一边笑着叹气,一边五折卖给了我们。
最后和你逛商场的日子,应该是七年前的暮春吧,那时的你已经很瘦了,但谁都没想太多,总以为是老毛病,吃吃药就好了,哪里想到会是癌症。那次你挑了件白色碎花的衬衣,有着漂亮的花边,看起来很美。当你从试衣间穿着走出来时,整个人却像是一个衣架子,衣服宽宽地挂在你身上,你照着镜子看,不禁叹气。我还安慰你说,等你病好了,养胖了,我们再来买,可是……
阴阳两隔,天路茫茫。
玲,蔷薇年年开,如思念绵长,似生命静美。唯愿天上人间,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