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清高级中学高三(14)班 俞云康 指导老师:严利锋
我时常做一个梦,梦见一只会唱歌的黄色精灵。可我每次呼唤它的名字时,它总是轻快地飞走,只留给我一串风一样的歌声。
夜莺的名字是看山老爹告诉我的。
很久以后我还能记起看山老爹给我讲夜莺的那个下午。看山老爹曾是个护林员。我问老爹:“护林员是干什么的?”他笑着摸摸我的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抿了一口酒,开始给我讲很久以前有个叫森林的东西,还有许多森林里的东西,像树啊,虫啊,鸟啊。他还和我讲树是绿的,以前的天也不是灰的,而是蓝的。他特别提到了夜莺,还有它那清亮宛转的歌声。
“它也会唱歌?”我很怀疑。
“是对,它会唱歌。”看山老爹又自顾自喝起酒来,不再理我。
那晚我梦见了夜莺,黄色的精灵,如此美丽。它在绿色的植物上——这是树,我很开心第一眼就认出了看山老爹和我讲过的树——唱歌,真的是在唱歌。。它看到了我,马上飞了起来,扑腾了几下翅膀,满眼哀怨的看着我。正当我伸出手去挽留时,我醒了,仍忘不了那哀怨的眼神。
我去问老爹,他很诧异我的描述,抓过纸笔让我画下。等我画完,他一把夺过画,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嘴里一边喃喃道:“夜莺!是夜莺!”我害怕了,连忙逃走。
在路上我又想起了梦中夜莺那哀怨的眼神,又跑回去想问问老爹。老爹已经镇静下来了,听完我的问题,抓过酒杯,自斟自饮起来,和我讲了过去的一件事。
40年前,老爹还是护林员,那时还有森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绿。护林员的工作是既繁重又愉悦的。老爹最喜欢夜莺,这种擅长唱歌的鸟的歌声是能让你看到天堂的。
一天有人找到老爹,提出想砍山上的树,老爹先是不肯,后来实在抵不住金钱的诱惑,提供了山区的详细地形图,而且每天亲自带着砍伐队进山砍树。说实话,人要真心想做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能做好。看看森林减少的速度就知道人力的伟大了。
一天傍晚快收工的时候,老爹遇到了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那是一只夜莺,就那样孤独地躺在路旁,曾经清越的歌喉里此时流淌出的不是音符,而是带血的呻吟。老爹仔细看了看边上,发现了一个支离破碎的鸟巢,里面还有刚长出灰毛的雏鸟。所有的雏鸟都一动不动,毫无生气。老爹看到边上砍下的树,顿时明白过来,杀死雏鸟的竟是自己!老爹睁大了眼睛,看着边上的母夜莺,夜莺的哭泣声刀刀砍在他心上。苍山如晦,森林不语。远处的夕阳收起了最后的光芒,只有彤红的晚霞写下了赤色的挽联。
老爹脸色苍白,颤抖着捧起了夜莺,热泪夺眶而出。老爹带着哽咽声想用颤抖的双手去抚摸它的羽毛,可夜莺马上警惕地飞了起来看来老爹一眼—那哀怨的眼神是老爹永远无法忘记的。夜莺决绝的飞去,只留给老爹一个苍凉的背影。
第二天老爹失踪了。老爹的离开当然什么都没有改变,砍伐的进程一天天推进,到了今天,森林已经成了我脑中的模糊的概念了。
老爹几乎是哽咽地说完的。一说完就挥手让我离开。
几天后,村里人都说老爹疯了,只会说“夜莺”,偶尔还带出两个奇怪的词:“树”和“森林”。只有我明白老爹讲什么。40年过去了,老爹依旧逃不过心灵的审判。可我不明白,究竟是老爹疯了呢,还是我们疯了?总不会是夜莺疯了吧。
我还是夜夜做梦,梦到一个黄色的精灵。
后记:
匆匆,我们总是行色匆匆。
忙碌的人们,可曾听到夜莺那消逝的歌声,可曾看到森林那远去的绿色的倩影。
是否,我们要用宛转的鸟啼去换得满身铜臭;是否,我们需要用满山的绿意去换不切实际的短暂的财富。
如果我们能改变什么,那为什么不从现在去试着改变呢?